云云泷

【美丽的他】赤英8

🥱🥱

       平良跑进书房，拿起了还在充电的手机，马上接通了电话。

　　电话里的声音略显疲惫，先是打了一个哈欠又接着说，“清居先生已经醒了”。

　　平良连拖鞋都没换，也不知道走之前自己的门有没有关好，就急匆匆的出了门，驾车远去。路上还经过了那片熟悉的海边。

　　尽管油门已经踩到底，但是平良还是觉得太慢了，这是他第二次觉得车行驶的太慢。

　　最后车停在了一栋郊区的别墅旁边，大门是开着的，那是在等平良过来。

　　

　　具体的情况还要从两天前说起。

　　

　　就算已经说服了自己千百次，可是平良依旧做不到看着清居死去。而且是早就知道做不到，不仅欺骗了自己，更是欺骗了清居。

　　平良看见清居胸口被血迹晕染的面积逐渐扩大，直到眼前模糊到什么都看不清，连带着头脑也跟着一起发热，那种内心纠结的状态终于达到了顶峰。

　　那一瞬间，平良突然觉得事情变得很简单，他不想清居死。脑海里有了想法，于是身体也立刻做出了反应。他掏出手机，给自己的小弟发了位置，让他立刻开车到这里来。然后用手按住了流血的缝隙，抱起清居下山。

　　比起上山，下山容易很多。平良尽量保持平衡和稳定，当然怀里的清居没有任何反应。慌慌张张的到了山底，已经有一辆车在等着平良。

　　他一刻都不敢耽搁，赶紧上了车，依然稳稳的把清居搂在怀里，而且尽量抬高清居的双腿，尝试着回流。刀口依旧在流血，但是没有一开始那样汹涌，因为搂抱的动作，那些血液也蹭到了平良的衣服上。

　　“去我老师那里”平良对他的小弟说道。

　　

　　车子在路上飞快地行驶，尽管窗外的风景已经变得模糊，平良还是觉得太慢了。他用手摸着清居的脉搏，感受着过高的心率。平良的额头已经伸出了汗珠，可是清居的身体却冷的要死。

　　因为车速很快，他们马上就到了平良的老师那里。他顾不上什么礼节，暴力的打开房门，把睡着的老师叫醒。

　　平良没有过多的解释，但是他的老师也了解他，马上开始手术，平良在一边做助手。

　　可是助手平良完全帮不上忙，他的老师把他赶了出去，叫来了别的助手。

　　

　　平良被赶出手术室之后，又找到了他的小弟，让他的小弟帮自己处理一些事情。他用最简洁的需要进行了说明，“首先把悬崖那边的血迹什么都处理掉，别让人看出来什么；还有要造个假，就弄成不小心跌落的样子；第二天让警方知道，适当的买通一下。你可以的吧，要在天亮之前做完”

　　平良的小弟重重的点了点头，这是平良头一次对他说这么多话。然后马上就去行动了，尽管这算是加班。

　　

　　等到小弟离开后，平良还想去看看清居，但是又被赶了出来。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，于是离开了这里。

　　接着就不知不觉走回了家。他并不觉得这段路走多长，但是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三点了。进门之后，他收到了小弟发来的消息，说是已经完成了平良交代的任务，问了接下来该做什么。

　　平良回了消息，让他去老师那里等消息，不管结果怎么样，都告诉自己一声。平良这才换了衣服又出门去。

　　

　　后来平良终于接到了等了两天的电话。他根本来不及抱怨这个等到人醒过来才给自己打电话的小弟，马上就去到了老师那里。

　　门什么的都开着，平良直接就走了进去。

　　一进门就看了他那个睡眠不充足的小弟，还有他们老师。

　　“老师，我……”

　　“没关系，这种事情，不用和我道歉”野口老师一副宽容的模样，安慰着平良。

　　平良一开始还没有理解老师的意思，他是想问清居怎么样了，话还没说出口，就被打断了。

　　“清居……”

　　“那个孩子啊，还好”这时候的野口又格外的认真起来。在平良一脸疑惑的情况下，补充道，“当然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，就是状态不太好”

　　“哦……”

　　“你不去看看吗？是你把人送过来的吧”

　　“我……”平良觉得自己现在根本就不配去见清居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平良的反应让野口回想起自己和清居的对话，就在前不久。

　　清居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“我，没死吗？”，声音还很沙哑，也很无力，毕竟两天没有吃东西了。

　　“嗯，还活着呢”野口看见这个长相漂亮的孩子叹了一口气，这让自己很疑惑，不知道清居为什么叹气。

　　“你和平良……”野口不知道该怎么问。

　　“他应该杀了我的”

　　“是他救了你”这时候野口也不知道这样告诉清居对不对，但他确实在陈述事实。

　　“嗯……”清居猜得到，自己还活着，肯定和平良有关系。所以他才叹气。

　　“估计他一会就会过来了”

　　“就算来了，也不敢进来吧，只要我醒着”

　　

　　野口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搞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，“那你要他来看你吗？”

　　“说我睡着了，他就敢进来了吧……”

　　但是野口感受得到清居和平良之间怪异的气氛。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果然平良像清居说的那样，犹豫了。

　　“他现在已经睡着了，没醒着”

　　“真的？”平良的眼睛立刻亮起来。

　　“嗯……”野口不禁有些佩服清居，平良还真是和他说的一模一样。

　　野口指了指清居所在的房间，还不忘提醒让他小点声。

　　平良推开门，一下子就锁定到清居。他放轻脚步，挪动到清居旁边。

　　清居的脸上依旧没有血色，甚至连呼吸都是微弱的，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。

　　平良蹲在了床边，伸手去摸清居那只正在输液的手。尽管屋里开着空调，还盖着被子，清居的手还是冰凉的。他忍不住去握住清居的手，想把这只手捂暖。清居的手指修长，骨节分明，指尖冷的有些发紫，这是平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端详清居的手。

　　他忍不住想要去用嘴唇触碰这只手。他缓慢的把头探过去，闭上了眼睛。虔诚的像一位信徒。

　　“喂……”

　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吓了平良一跳，还不小心刮到了输液的管子。

　　“嘶……”清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。

　　“啊啊，对，对不起……”平良赶紧拿起清居的手，小心的把针管重新扎回去。因为动作足够轻柔和敏捷，针管再次扎进去的时候清居几乎没有感觉。

　　“清居……我……”平良根本说不出话，之前已经预想过很多种场景，到了现在，却又开始口吃。

　　至于清居，他现在的心情反而很轻松，甚至刚刚还自己在心里打趣，认为平良刚才才是真的要动手。

　　怎么可能嘛……

　　“你为什么这么做？”明明以为平良已经准备好了，可是结果却是这样的。

　　“因为我做不到……对不起……我不该自作主张的……”平良低下了头，不敢去看清居的表情。

　　清居看着平良这副委屈的模样，倒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，“可是你已经这样做了”，清居的语气也强硬起来，尽管气息有些微弱，却毫不影响气场。

　　“对不起……”

　　“你光道歉有什么用啊，那你现在敢把这个拔掉吗？”清居费力的抬了抬手，发现根本抬不起来。

　　“不要”平良马上握住清居的手，又把手放回到被子里。

　　平良听见清居叹了口气，“对不起，清居之后想要怎样对我都行。”

　　“要你去死你也回去吗？”

　　“会去”平良知道自己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，就算以死谢罪也不为过。

　　“恶心……”清居闭上了眼睛，把头偏到一边。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失血，现在耳根肯定已经红透了。

　　他就是不明白，为什么平良能这样，就算自己想要天上的星星，他也回去搞来，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。嘴里说着什么自己拯救了他，可是根本就没有这种事。

　　可是清居仍然能感觉到平良强烈的感情，既克制，又疯狂，还恶心，这种感情让自己想要无视都做不到。嘴里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，用炙热的眼神看着自己，却从来没有向自己索取什么。平良他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
　　

　　“我可以再来看清居吗……”

　　“随便你……”清居没有睁开眼睛，然后真的睡着了。

　　清居睡着了好久，平良才舍得离开。在门口的野口老师等得也快要睡着了。

　　

　　“我还以为你要住在里面了”看见平良终于出来，野口忍不住挖苦他。

　　“对不起，老师你怎么还在这？”

　　“等你呗，走吧，我们去聊聊”野口活动一下快要坐麻的身体，径直向餐厅走去。

　　平良和野口面对面坐在餐桌上。野口知道，如果自己不开口，他们会一直坐到天亮。

　　“你可真是会给我找工作……”

　　“对不起，我觉得只有野口老师做得到……”

　　“确实，当时情况已经很危险了”野口不禁有些自豪。

　　“嗯”平良回想起了全是血的画面。

　　“你都肯下手了，为什么还做这种半吊子的事情？明明知道那样根本杀不了人”

　　“我，不知道……”平良知道野口是什么意思，如果当时捅进的位置在靠里哪怕一毫米，就算是野口也旧不回来清居。

　　“嗐，即使和你认识这么长时间，还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”野口有些无奈，喝了一口刚才顺便从冰箱里拿来的啤酒。

　　“老师，清居是我的国王，是我的神明，我……”

　　“打住，我不想听这些”早在之前，平良的这些话野口就听够了。自从有一次看见平良盯着电视播放的广告，随便开口问了一句，接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。刚开始，野口以为平良只是比较喜欢这个演员，后来才意识到，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。说到底，平良肯跟着自己学习，多半也是因为清居。

　　因为平良是自己朋友的宝贝儿子，之前也因为性格问题，朋友担心的带他来看医生。那位伟大的医生就是自己。作为医生，他知道平良没有任何问题，简单的和平良交流过几次，觉得这家伙非常健康，就让自己的朋友放心。

　　后来，朋友拜托自己做平良的老师，自己当然不会拒绝。但是平良却拒绝了，拒绝了自己这位“大名鼎鼎”的医生。野口一边觉得不爽，一边对朋友说着包在自己身上。对着平良好说歹说，平良终于肯跟着自己学习。毕竟自己是医生，还给平良看过病，他知道平良不想让自己的父母为自己伤心。

　　而且野口意外的发现，平良很有天赋。只是这位天才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这边。

　　过了几年，那时候平良已经上了高中，依然每周都会来自己这里。但是某天之后，他发现平良不一样了。开始认真的钻研学习，几乎要长在自己这里。

　　对于这种变化，平良的父母自然是高兴的。就是野口有些不理解，好奇心驱使着问了一句，结果平良只留下一句“因为我被神明拯救了”这样没头没脑的怪话。

　　

　　“可是清居说和你也就认识了一星期而已……”野口不理解，不只是平良，他也不理解清居，难道清居是个很健忘的人，高中什么的都记不清了。

　　“国王不需要记住平民的名字，况且我现在已经是个罪人了”

　　“那罪人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？”

　　“等到清居康复后，等候发落”

　　“没有了？”

　　“嗯”

　　“好吧，我要去睡觉了”野口已经起身，打着哈欠准备回卧室。

　　“老师，你这里有康复相关的书吗？”平良叫住了准备去睡觉的老师。

　　“有，都在楼上书房里，你自己去看吧”野口突然觉得自己困的不行了，最后的精神，也被平良奇怪的脑回路耗尽了。

　　“嗯，谢谢老师”平良收拾好餐桌，虽然没什么可收拾的，还是把那罐喝完的啤酒丢进垃圾桶，把椅子推回桌下。这才转身上楼，直奔着书房。

　　野口的书房比自己公寓那间不知道大了多少倍，相关书籍也有很多，平良好久才找到自己需要的那部分。

　　

　　平良把书抽出来，坐在地上就开始看，看得很认真，同样时间过得也很快，天已经亮了。平良终于肯合上书，伸着懒腰离开了书房。时间差不多快九点，平良跑去看了一眼清居，还没有醒。于是又叫来了他同样在这里过夜的小弟，开车带他去超市。

　　这里其实距离市区不远，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。平良趁着这会睡了一觉。到了超市门口，还是小弟把他叫醒的。

　　“大哥，要不你告诉我买什么，我去买吧”小弟看了看平良的黑眼圈。

　　“还是我去吧”只睡半个小时怎么足够，可是这些事情平良还是想要亲自去做。

　　

　　等他们再出来，平良和他的小弟手上都拎着几个大号的购物袋。走到车跟前，后备箱都塞满了，还有一个袋子没有地方放，就跟着平良坐进了车后座。一路上平良抱着购物袋又睡了一觉。

　　

　　回来的时候清居已经醒了。平良轻轻的推开门，看见清居扭着头看着窗外。因为是一层，而且老师的院子也不经常打理，根本谈不上什么风景。

　　“清居……”

　　但是清居并没有把头转过来，他知道是平良来了，“嗯……”。

　　平良也没有在意，搬了凳子坐到床边。

　　可能是窗外的景色看腻了，清居把头转向平良，他果然又在盯着自己看。

　　“怎么了，清居，难受吗？”平良看清居转过头来，以为清居有什么需求。

　　清居没有回答，平良又接着问，“是哪疼吗？”

　　“不……”清居也没想到自己的声音竟然想砂纸一样粗糙。

　　“还是想吃点东西？”

　　“渴……”清居觉得自己的身体还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，动不了不说，连口水也喝不了，尤其是看见救星平良之后，要不是因为缺水，自己肯定能哭出来。

　　平良看见了清居起皮的嘴角，赶紧去拿了水过来，不过只有一口的量，“不能喝太多”，一边说着一边把吸管递到清居嘴边。

　　清居确实是渴坏了，因为不能喝太多水，嗓子几乎都快燃烧起来了。虽然一口远远不够，但已经足以拯救干燥的喉咙。

　　“吃点东西吗？我马上去准备”

　　“嗯”

　　

　　平良进了厨房拿出了刚买回来的东西。昨天看了一宿的书，说饮食主要是清淡。为了这个平良苦恼了好久，他想既要清淡，也不能枯燥无味。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。

　　在厨房折腾半天，最后端出来的还是粥。

　　等到粥放到适温，平良又端着粥去到清居的房间。

　　平良先是把床摇上去，又坐到了刚才搬到床边的凳子上，双手捧着碗说：“已经不烫了”。

　　但是又看见清居几乎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头。

　　因为清居想到此后好几天都要吃这种无味的白粥，清居就觉得头疼。

　　“现在不想吃吗？等一会在吃也行”平良伸手要把粥放到一边去。

　　“不是，没什么……”清居抬了抬下巴，示意平良，还微微张开了嘴。

　　一瞬间平良觉得自己好幸福。连带着手都有些颤抖。还被清居看见了。

　　“你这样没关系吗？”清居想起来上次平良因为吓一跳还刮到了输液管的事情。

　　“没，没关系的”平良做了几个深呼吸，压平内心的激动。然后舀起一勺送到了清居嘴边。

　　清居很配合的吃下了。原本以为会是平淡的没有味道的白粥，味道却比想象中要丰富，虽然很淡，却并不枯燥。

　　平良像是等待审判一样，还没有舀起第二勺。

　　“这是什么？”

　　“白粥……”

　　清居知道，自己就是多余问这一句。

　　然后就是安静的进食。因为清居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，平良也不敢再说点什么。

　　

　　“我吃饱了”

　　平良看了看碗里，还剩下一小半。

　　“嗯”平良把碗放到一边，把床又摇了下去，被子什么的重新盖好，还替清居擦了擦嘴角。

　　“清居还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叫我”

　　“没有了，我要睡觉了，你也去睡觉吧”毕竟平良脸上的黑眼圈实在显眼。

　　“我不用，我……”

　　“真啰嗦！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吧！”清居一边打断平良的话，一边闭上了眼睛。没过多久就睡着了。

　　

　　平良看清居睡着了，端着半碗剩下的白粥出去了。到了客厅，顺便和小弟一起吃了午饭。

　　平良觉得自己差不多要到极限了，前几天精神一直紧绷着，也没有好好的休息。清居醒过来那天，又熬了一夜，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。

　　他再次回到了清居的房间，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角落，窝在那里，几乎刚闭上眼睛，就失去了意识。他实在是需要休息一下了。